文/半盏小团圆
明楼慢慢拆下阿诚肩上的纱布。
纱布带着阿诚的体温,上面泅满了暗红的血。
“哎哟,疼疼疼!你轻点!”
明楼看着阿诚夸张地龇牙咧嘴,不由觉得好笑。
“等一下还要缝合伤口,到时候你可别哭啊。”明楼含着笑,眼角微弯的纹路里带着点戏谑。
阿诚偷偷抬眼一扫,见大哥正专注于纱布,于是安心地撇了撇嘴。
“大哥,阿香不在家,今晚谁做饭?”
“你。”
“什么?!嘶……”阿诚瞪大眼睛坐直,不幸拉扯到了伤口,顿时捂住肩疼得抽了一口冷气。
明楼忙把他的手扒拉开,看了看伤口情况。“有什么好激动的,阿香不在的时候向来就是你做饭。”
“可是我今天是病号啊!”
“病号了不起啊?”明楼凑近了点,就着手上的这团纱布轻轻地擦拭掉阿诚伤口新渗出的血。“我告诉你,我就是特意打的你的肩,只伤皮肉不伤筋骨,毕竟手要留着做饭。”
阿诚瞪大眼睛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“为什么不让明台做?”
“明台做的能吃?”
“……”阿诚长叹了口气,认输地闭上眼睛。人生真的好艰辛哦。
“要不要打麻醉剂?”明楼忍不住再次逗他。
阿诚无语地睁开眼。
明楼笑了,拿起针线。“那开始了。”
针线来回刺穿拉扯着伤口。阿诚又闭上了眼睛,脸色有一点苍白,但再没有多吭一声。
明楼看着他,突然想起五年前阿诚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前夕,他特意找了借口弯弯绕绕不断改变行程去了趟莫斯科。
还未入冬莫斯科已经很冷了,刚下飞机的时候就开始飘小雪,等他到目的地时地上已经铺了浅浅一层。明楼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在冷风里走了几步,正好在学院门口遇上训练归来的阿诚一行人。
“大哥!”
阿诚远远就看见了明楼,但是有纪律在不能随意离队,于是便在队伍里一边喊着,一边高兴地挥手。
明楼站在远处。看见纷纷扬扬的雪里,他的弟弟坐在一匹棕色的军马上,踩着马靴,穿着一身干练精神的军装,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一只握着缰绳,一只正在朝他挥舞。
一别经年,阿诚只身在异国他乡求学,说起来两人竟也快三年未见了。这三年里他独自一人承受着孤独和军校高强度训练带来的伤痛,而此刻,他笑着在远处挥手,晃动的手像萧瑟秋景里的一只白鸽。
明楼被那白晃得眯了眯眼。
阿诚和队伍一起消失在学院的大门里。过了一小会儿,又扑着白气从大门里跑了出来。马靴扣打着地,声音很是精神响亮。
“大哥!”
明楼微笑着走过去将他纳入伞下。
阿诚鼻头被冷风吹得有些红,但眼睛却是无比地晶亮。“大哥,你怎么来了?”
两个人打着伞在风里默默走着,雪越下越大。阿诚跑出来的时候忘了带上大衣,现在觉得有一点冷了。
“学业怎么样?”
大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简直是意料之中。阿诚郁闷之余还是认真地回答。
“各科成绩都不错。”阿诚站得笔直,说完后还偷偷看了看大哥的表情。
“每一科?”
“……远距离射击这部分不太好”,阿诚默默吸了口气又补了一句,“但是也不是很差。”
明楼停下了脚步。
阿诚心里一突。
“大哥……”
“阿诚,以后我们的枪不只会对着敌人!”明楼直视着阿诚,目色冷厉。
“对着敌人打偏,就意味着完不成任务,甚至可能会造成一整个策划已久的计划的失败!而对着别人打偏,就意味着那些人原本有绝处逢生的可能,却因为你现在的不尽心而永远失去这个机会!抵在你枪口下的可是命,你还要漫不经心到什么时候?!”
“拿出你的枪。”
“大哥!”
“拿出你的枪!”
阿诚瞪大了眼睛,眼神里头一次出现了可怜的神色。
明楼不为所动,抬起阿诚垂在身边的那只拿着枪的手,将枪口抵在了自己心口。
皮质手套带着寒气握住他的手腕,冷意入骨,却挣脱不得。
“大哥!”
当天下午明楼就离开了。
再见面已是三个月后。
阿诚以每一科都是高分的优异成绩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,回国后经明楼介绍正式加入共产党。
“大哥!你给我缝伤口居然还走神?!”阿诚的声音在微微地发颤。“我都快疼晕了!”
“哦,我在想今天晚上要吃什么。”
阿诚“悲伤地”用右手盖住眼睛,哀嚎了一声:“再不给我涨工资我就离家出走!”
明楼笑了。
这五年来机谋诡谲多次生死一线,阿诚在右从未失手,辅助他制造很多转变局势和狭路逢生的机会。两人心从一处,这些年来以命相付早已是默契十足。
阿诚对外总是一副行事稳重足智多谋的样子,但在他面前却偶尔能露出些许孩子心性,疼了一点就夸张十倍,被明台整了不能还手还会来打小报告,有时候还会在大姐面前给他使使小绊子……
“大哥……”
明楼放下针线擦了擦手上的血。“好了!收拾一下吧。”
阿诚默默地单手把衬衫穿好。一脸悲壮。
“那我去做饭了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嗯?!”
“今天给你们露一手,让你们尝尝我最拿手的青椒斩蛋!”
阿诚心叫不好。这所谓的拿手菜别人不知其味,他还能不知道?
“大…大哥,等等!还是我去做饭吧!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……谢谢大哥,大哥辛苦了”